观《清明上河图》杂感
作者:吴咏梅
来源:本站原创
发布日期:2010-04-01 15:02
古代清明节是什么情景?文字记载称得上汗牛充栋,但形象描绘展示的却是凤毛麟角。北宋画家张择端存世仅见的一幅精品《清明上河图》荣称国宝,珍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馆,原因大致就在如此。
前不久,在古玩摊购得一副泛黄的《清明上河图》,虽属临摹影印之赝品,我还是如获至宝,不时观赏品味。粗粗一看,人头攒动,杂乱无章;细细一瞧,景物逼真传神,人物栩栩如生。画面上,市井百业兴隆,汴河千帆竞发,勾栏观众如云,街道人流如潮。丰富的内容,众多的人物,宏大的规模,在现存古画中都是绝响。画面疏密相间,布局有条不紊,从宁静的郊区一直到热闹的城内街市,处处引人入胜,是一幅空前绝后的繁华都市风情巨作。
在北宋徽宗时期供职于翰林图画院的张择端,特意选择清明节首都汴梁水陆运输和市面繁忙的极盛景象为描绘对象,创作《清明上河图》,敬献给徽宗赵佶。徽宗是少有的艺术天赋很高的皇帝,面对这至高至善的佳作,想必兴致勃发,龙颜大悦,画面上有徽宗亲笔瘦金体《清明上河图》画题,就是明证。但张择端 “图将好景,归向风池夸”的意图是什么呢?是投其所好,向皇帝献媚讨欢邀宠,或者是讲君臣之义,提醒皇帝珍惜这花团锦簇般的江山;是出于艺人雅兴,与皇帝书画往来,或者是尽人臣之道,借清明之节讽谏皇帝力图世风清明,官清民安,以求世泽绵长,江山永固。有人一些讽刺红学家细数曹雪芹有多少根头发,在这里笔者也可能犯了同样的毛病,谁能钻进千多年前张择端的肚皮,悉知他的内心世界呢。
不过,张择端所描绘的都城繁华,并没有象汴河流水那样奔腾不息,不久就灰飞烟灭了。据史书记载:宋徽宗1101年登基, 1124年在内外交困中让位于钦宗后两年,金人破都城汴梁灭北宋,徽钦二帝就当了亡国奴。社稷倾覆,江山易主,宋太祖所创百年基业毁于一旦。联系北宋的隆替之变,不能不让人瞩目深思。《清明上河图》假如是状汴梁清明节之繁华盛况,我们就会感到眼前的汴梁繁荣只不过是一盆精致的插花,已经失去了支撑似锦繁花的枝干和基根;假如是寄托了作者政治清明的理想,我们会觉得徽宗时期的表面隆盛也就是北宋王朝的回光返照。徽宗如同“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的贾探春,独木难支,回天乏术。由此看来,多揣摩一点《清明上河图》画外的东西,的确不是多余的。
长久令人唏嘘不已的还在于:阿骨打称帝立国时,人口不过10万多,兵力才两千余,12年间,兵不解甲,马不卸鞍,竟然先后灭辽和北宋。辽乃边陲小国,轻易为人所灭不足为奇,北宋仍立国百余年的泱泱大国,雄踞千里沃野,带甲百万之众,产生了“三苏”、欧阳修、王安石、司马光等文史巨擘,创造了辉煌的中古代文明。就是这头威风凛凛的中原雄狮,竟然被从北方草原窜出来的金国这只狼崽吃掉了。历代都有学者穷究个中原委,成果丰硕但百家争鸣。但北宋是被自己毁灭的,雄狮已经重病缠身,风烛残年,气数将尽,却是不争的事实和公认的结论。假如没有外敌入侵,灭亡也是早晚的事,只不过金人入侵将这一时间提前而已。“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亡秦者,亦秦也,非天下也!”此之谓也。其实,此类悲剧在历史上并非宋徽宗单独扮演,之前有强秦毁于农夫戍卒之手,之后来自于蕞尔岛国的太阳旗,也一度插遍大半个神州。谁又能保证这类悲剧剧本已经尘封,今后不再上演了呢。
清明节的祭祀、郊游活动形成如流人潮和繁华闹市,《清明上河图》描绘的清明节景象,今天仍似曾相识。纷纷细雨或和煦春阳之中,在校少年儿童,带着鲜艳的红领巾,抬着精致的花圈,扛着少先队红旗,成群结队前往烈士陵园,致敬扫墓;千家万户的男女老幼来到先祖坟地,挂纸吊、焚香烛、放鞭炮,诚虔拜祭。一些年份里,政府还隆重举办祭奠炎黄大典。除了在对先烈和先祖的追思之余,顺势踏青赏春,扩大交往外,是不是也在思考:拿什么告慰在天之灵呢,能否扛得起先人们的遗志遗愿呢,先辈们有哪些精神和人生积淀值得我们永志不忘呢。慎终追远使我们有敬畏之心,有清醒之态,敦亲睦族使社会关系更和谐,奋进图强更有力量,清明节悠久的原因和丰富的意涵就在如此。
当今所呈现的城市繁荣,《清明上河图》的描绘不可比拟。我们无法考证宋人清明节观图时的复杂心态,但面对今天日益发展的繁荣盛世,我们切不可忘记嗅一嗅周边热点地区的狼烟,看一看拉萨、乌鲁木齐、瓮安等地偶尔出现的乱象,想一想共和国大厦还在产生成克杰、程良宇这类大大小小的蛀虫,应该有点危机感,至少不能忘乎所以。这不是杞人忧天,有点忧患意识绝对是好事,把《义勇军进行曲》法定为国歌,在官方隆重场合都要肃立齐唱,就是非常英明的决策。毕竟: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不仅是屡试不爽的古训,更是朝代兴衰隆替的铁律。
《清明上河图》的美景对徽宗赵诘而言,只不过是眼前花。眼前的花团锦簇能常开不败,繁华胜景能延绵不绝,不能仅仅是期待和渴望,更应该是苦苦的追求和卓绝的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