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乎悲乎
作者：吴咏梅
来源：本站原创
发布日期：2010-10-19 16:20
初春的一个早晨，风和日暖，与几好友郊游。一路桃红李白，蜂飞蝶舞，好一派孟春景象。偶至一空旷山梁，地表起伏，草茂木稀，大小深浅不一的窝坑鱼鳞般分布在眼前。坑内高约尺许，腐烂程度不一的树苗，象牧童随意插进泥土的干树枝，经绿意勃发的春草映衬，显得格外凄凉。显眼处，赫然矗立着一通近两米高的牌碑，随经风蚀雨剥，仍难掩精心打造的痕迹：混凝土基座，砖混碑身，琉璃瓦碑帽，粉刷平整光洁。近前细观，透过色彩斑驳的油漆印记，可见碑面上部并列当地党政军几大家机关的名号，中部是 “造林基地”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原来，这是一处机关造林点。对此情此景，真有点“莫名惊诧”，春游的快意荡然无存，刚才留意碑牌的一点好奇心也到了九霄云外。
镌刻顽石颂功德、明规约、颁文告，意或在求其不朽，或在奖善戒恶，或在维持某种秩序。遇兴废升沉之事，刻石树碑，亦为秦巴山区的乡风民俗。这块赫然矗立的碑牌记载的是一件值得求其不朽的盛事吗？抑或是昭示着应当长久弘扬的精神价值吗？我们拥有亨誉世界的“牛王漆”，就更觉清光绪十二年{1886}平利所立《牛王沟禁山碑》的可贵，我们面对衡口盆地稻浪千重，对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所立《千工堰碑》所载人事，更倍感肃然起敬。而面对站立在光秃秃山坡中的这通植树碑，替它感到悲凉，看见鱼鳞坑内枯败树苗，替它们感到悲伤。树碑造牌，要费心力，动人力，耗财力，总之必有所图。这通碑牌无论创立本意如何，面对现实，除了当时上级检查视察时看起来壮观，电视镜头热闹之外，留下来的只能是路人侧目，是人们心头对形象工程、形式主义之类的悲愤。
如果只有这通还算有点日月的碑牌，到也不必费过多思虑。但时下路过国道，省道，县道，甚至乡村道，都会有碑牌与你不期而遇。虽材质不同，规格不等，新旧有别，但所镌所写，无非是某某长、某某单位的某某示范点或者基地什么的，如有意稍停观察一会儿发现茶叶基地长茅草，造林基地无树苗的情景，也就怪多不怪了。稍有忧患意识和社会责任感的人，对此都难以心如止水。
人过留名，鸟过留影。有兴废之举，立碑以彰功德留芳名，倒也无须厚非。但必定要有所兴，有所废。不然，隆重热闹开场，劳民伤财收场，对上或可取悦于一时，对下必定取骂于长久。有言道：金碑银碑，不如群众的口碑。如立志追求建功立业，流芳百世，就要创造实实在在的政绩，给这个世界留下一点有价值的真东西，把高行令名刻在民众的心坎里。又何必舍本逐末，把心血和资财花费在树碑立牌上呢。
追求一时的轰动效应，忽视长久的社会效果，热衷于做表面文章，不乐于求真务实，有损于给人民的根本利益，是遭口诛笔伐的一大社会公害。若诸如树碑立牌之类的冲动不能淡出，社会和个人的结局都是悲剧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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