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似水流年。平庸生活日复一日,火热的激情慢慢平息了,敏感的心灵渐渐麻木了,崇拜的圣贤日渐模糊了,割舍不下的情由也减少了许多。在趋于平静淡定中,如同明澈翻滚的通天河,转瞬流淌在下游杨子江,变得稍显浑浊而又深阔流缓。回味过往岁月,细数相处相识,感觉如同夏夜仰望长空,一抹银河缀满星星,在眼前闪闪烁烁、似真似幻。就是划过心田的流星,曾那样炫目耀眼过,也只在记忆里留下雪泥鸿爪。
一缕春风拂过,草枯叶黄的大地又是一派桃红柳绿。人生中竟也有这般柳暗花明的情景。近几年漫步书海,不经意间涉猎到民国时期几位卓尔不群的女性。天哪,风雨如磐的民国岁月,还活跃着这几位让天下须眉没有免疫力的奇女子,真正的要谢上苍安排我在书中邂逅这些女界精灵。虽时空两隔,却有灵犀相通之欢,虽不曾谋面,却有相见恨晚之疼。对她们仰慕不已,心驰神往,荡起了久违的激动,绽放了凋谢过数次的心花。大有雨过天晴、春回大地的欣喜。从此,心灵中有了挚友加偶像,精神上添了亮色和喜色。如同杨子江再往前行,又恢复了波涛翻滚、天水一色的本相。然而这是大海,其宏阔深邃是江河可望而不可及的。
魅力绝伦的林徽因
父亲林长民曾任段祺瑞内阁的司法总长,她不仅天姿国色,而且才华出众,是有名的画家、建筑家、装饰艺术专家,又是散文家、戏剧家。据说三十年代初期,在北京香山养病期间,她手持书卷,身穿白色睡袍,一炷燃香轻烟袅袅升腾,溶溶月色撒进居室,她很自信的对夫君梁思成呢喃自语:“看到我这个样子,任何一个男人进来都会晕倒”。
这不是夫妻间的调情戏言,林徽因就是一个能让任何一个男人“晕倒”的女性,有三位杰出男性真的为其“晕倒”了。
大诗人徐志摩在英国伦敦相识豆蔻年华的林徽因,这位一心追求爱、自由和美的诗人简直疯狂了,辗转反侧,心想之,梦望之,激情洋溢的写给林徽因一首情诗:“如果有一天我获得了你的爱,那么我飘零的生命就有了归宿,只有爱才能让我匆匆行进的脚步停下,让我在你的身边停留一小会儿吧,你知道忧伤正像锯子锯着我的灵魂,”。不顾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第三个正怀在妻子张幼仪的腹中)逼着妻子打胎离婚。从他们相遇的那刻开始,她就成为诗人心里永恒的素材,寄托的梦想,有人说她是从徐志摩诗歌里走出的女子。可林徽因很理智很清醒也很 “传统”, 游刃有余地把握着距离和分寸,让自己永远理想的存活在诗人的梦里,只是保持自己与徐志摩在灵性上的和谐与共鸣,未能走向婚姻的殿堂。徐志摩飞机失事以后,她发表悼文寄托哀思,更让丈夫梁思成拣来一块飞机残骸悬挂在卧室,一直到去世都没有改变。
哲学家和逻辑学家金岳霖与林徽因更是演绎了男女情爱的稀世传奇。婚后的林徽因在北平休养期间,徐志摩经常去探望,为避嫌,就带上国外留学时的好友金岳霖等人同去,单身汉的金岳霖一见倾心,爱得死去活来,爱得终身不弃。但他发乎情止乎礼,有哲学家的理性,也有逻辑学家的节制,爱着林徽因,也爱着林徽因的全家,终身未娶,相处融洽。 抗战期间,他们曾经一度离散,金岳霖说:“我离开梁家就像丢了魂一样。”以后他们几乎没再分开过,后来林徽因在病魔不得不经常卧病在床,已经不复是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金岳霖依然雷打不动,每天下午三点半,出现在林徽因的病榻前,或者端上一杯热茶,或者送去一块蛋糕,或者念上一段文字,然后带两个孩子去玩耍。林徽因儿子称他“金爸”,对他行尊父之礼。而他去世后,也和林徽因葬在同一处公墓,像生前一样做近邻。
建筑学家梁思成是梁启超的大公子,高贵睿智,雄姿英发,出于对林徽因刻骨铭心的倾慕,用海洋般宽阔的胸怀去涵养,去娇纵,理解林徽因对徐志摩的心灵融通,包容林徽因与金岳霖近乎神话的纯洁精神爱恋,接受林徽因近乎怪癖的生活情调,以温暖而宽厚的双手托举着这颗稀世美玉,用滚烫而丰腴的心血浇灌着这株阆苑仙葩,夫妻俩不管顺境逆境,终生相互扶持,相互关爱,致力于共同的事业,成就了才子佳人琴瑟合鸣的人间佳话。
个性超拔的张爱玲。
这位清末著名“清流派”代表张佩伦的孙女,前清大臣李鸿章的重外孙女,是中国现代最著名的女作家之一,二十三岁时一鸣惊人,在周瘦鹏主编的《紫罗兰》上发表了《沉香屑 第一炉香》,从此,一发而不可收,在两年的时间里,在各种类型刊物上发表了她一生中几乎所有最重要的小说和散文。她的作品特别敏感都市生活的大雅大俗,主要以上海、南京和香港为背景,在荒凉和颓废的都市中展示旷男怨女,演义堕落及繁华。其中《倾城之恋》艺术之圆熟,语言之精美堪称中国现代爱情小说中的经典之作。当时的评论家认为,张爱玲的作品是“我们文坛最美的收获之一。”读别的书你或许能知道道理,了解知识,得到震撼,但是只有读张爱玲的文章你才是快乐的。
然而,张爱玲丰厚而又瑰丽的魅力,不仅仅在她的美文,还在于她为人处世酿成的一篇篇“传奇”, 以及其人生轨迹蕴含的女性宣言:女人就要像个女人,不要轻慢了造物主赐给女性的婀娜多姿;女人是有灵魂的人,爱的权利必须由自己独立行使。哪怕荆棘遍地,心头淌血,亦无怨无悔。
她在经济上与亲人也锱铢必较,然在美化装扮上不合流俗,总能异想天开。小女孩时就有一篇文字在报上登了出来,得到五元,大人们说这是第一次稿费,应当买本字典做纪念,她却马上拿这钱去买了口红。她不但在服装式样上出新出奇出古,在颜色的选配上也喜用大红,葱绿,桃红,士林蓝等,形成鲜明而又参差对照的视角效果。凡见过张爱玲第一面的人,都会为她的衣着所惊叹。很难用奇装异服的词句来形容,但如此鲜亮的颜色与出格的款式搭配,的确与众不同,往往产生惊人的效果。但张爱玲自己如行云流水,处惊不乱,我行我素,按自己的意愿着装出席各种活动和社交,显示她观念意识的笃定和超常。
她有对爱情的理解和处理有点“另类”。 她说:“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她相信世界上有自己能够付出真爱的人。她说:“我爱你,没有什么目的。只是爱你。”“.感情有时候只是一个人的事情。和任何人无关。爱,或者不爱,只能自行了断。”她坚信爱是“单方行为”。 在与汪记国民党中央政府任《中华日报》总主笔和行政院法制局长的倾城之恋中,她完全倾心,没有任何条件,甚至胡兰成偷与苏青密会,被她撞个正着,她也认为“在我的世界里,你依旧纯洁,脏了的只是这个世界…”在流亡的路途,胡兰成又与两位女性生情,仍寄钱给他,并千里寻夫,只是要胡兰成做出选择。失望后离别时留下一信:“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情天恨海,一任由之。“爱情就是上辈子欠下的情债这辈子来还——我上辈子一定俗不可耐,搞得我今生无债可还!!” 这就是张爱玲对爱情生活的评判。
才高德重的蒋英。
这位军事学家蒋百里的千金,武侠小说大师金庸的表姐,天纵英姿,气度超凡,是中国最杰出的女声乐教育家、享誉世界的女高音歌唱家和钢琴家,被誉为“欧洲古典艺术歌曲权威”, 1943年瑞士“鲁辰”万国音乐年会上,蒋英参加匈牙利高音名师依隆娜·德瑞高所主办的各国女高音比赛,名列第一,为东亚获胜之第一人。其后两年,蒋英均被邀请参加演唱,甚获欧洲名家之赞赏。回国后。在中央音乐学院教学45年之久,蓍有《西欧声乐艺术发展史》,一对一地亲手培养了26个学生,其中近一半都在国际音乐舞台上取得过骄人的成绩,傅海静、祝爱兰、多吉次仁、杨光等都是国际乐坛上声名显赫的歌唱家,向世界证明了中国艺术教育的水平。
蒋英与“航天之父” 钱学森小时曾以兄妹相称,成年后在异国留学中相恋,发誓相互忠贞不渝,他们的结合,犹如天造地配,相濡以沫的62个春秋,包含了青梅竹马之情,也囊括了激情、亲密和承诺。因渴望归国效力,全家遭美国政府软禁长达五年之久,在这段灰暗的日子里,钱学森吹竹笛,蒋英弹吉他,两人共同以音乐来排解内心的寂寞与烦闷。当钱学森向她致歉时,她说:“你的决定是正确的,我永远伴随在你的身边!”回国后,钱学森致力于祖国的航天事业,蒋英醉心于音乐教育,琴瑟和鸣,比翼双飞,都登上了各自领域的高峰。陪伴可以享受国家领导人待遇的钱学森,几十年如一日住在破旧的楼房里,过着清贫的生活。两人用一生的爱坚守了对彼此的承诺。他们用科学与音乐,演唱了空谷绝响的二重唱,大音稀声,大爱无边,给世界留下了无尽的回声,无限的仰慕。
她们都出身名门世家,才华横溢,天生丽质,其气质、修养、学识和性情,令男士心旌神摇,如临天仙;令女士难望项背,若高山仰止。把女人做到这个份上,可谓至境了。追思她们,心境就如艳阳早春,萌动着无边的生机,跳动着无穷的活力,涌动着无限的热情。